佛门变与不变:从释永信案说起

佛门变与不变:从释永信案说起
Photo by Chris Nagahama / Unsplash

最近网上又热闹了,释永信的事成了热门话题。7月27日晚,少林寺发布通报,说他涉嫌刑事犯罪,被有关部门带走调查。挪用、侵占寺产、私生活混乱——这些原本只在坊间流传的质疑,如今一个个被坐实。紧接着,中国佛教协会也迅速表态,注销了他的戒牒,意思是:他不再是出家人了。

这事儿引发了很多讨论,有人骂佛教变质,有人说和尚怎么都这样。但我觉得,问题不在佛教,而在人。宗教本无错,错的是人心。古人早就说了,“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”,这世上真正能守住本心的,少。

释永信掌管少林几十年,把一个千年古刹搞成了商业帝国,景区票、武僧团、文创、演出、电商、甚至医疗、地产,一个都没落下。少林寺一年进账上亿,方丈出访,排场比国宾都阔气。这哪里像是修行?更像是一场包装精良的文化资本秀。说到底,是被这个时代的名利场裹挟了。

说释永信是个极端个案,其实也不尽然。从历史到文学,从《水浒》到《三言》、从电视剧《长安的荔枝》中和尚联合娼妓放高利贷的桥段,到朱元璋因坏和尚压榨而造反,中国佛教与佛门败类的故事从来不陌生。佛教本身无错,但人心易被污染。

我前几天去了趟南京,顺道去了牛首山和鸡鸣寺。牛首山据说花了几十亿打造,金碧辉煌,人山人海。我站在那莲花顶上往下看,人是真的多,但“佛”在哪儿,却不太好找。香火是热闹的,人心却是躁的。而鸡鸣寺小些,也古朴一些,门票也便宜一些,但也是人潮汹涌,熙熙攘攘,比菜市场还乱,在这样的环境下,谈何清修?

香客大多是诚心的,来祈福,来求个心安。但庙里的人,若是见钱眼开,那香火也只剩下烟。真正的修行,不在这些高楼广厦,不在直播镜头和文创店里,而在一个人能否日日自省,处处守心。老子说:“五色令人目盲,五音令人耳聋,五味令人口爽。”这些话在今天听来,反倒比古时候更真切。越是物质丰富的时代,修行就越难。人活在欲望的激流中,不走偏,才是真的难得。

不由得想起了李叔同。那样一个才子,琴棋书画、诗词歌赋,样样精通,红尘中走到极致,却能在某一天,猛然顿悟,剃发出家,从此过着寂寞清苦的日子。他不是躲避现实,而是明白了“放下”的重量。这样的人,才配叫“高僧”。

佛教没变,变的是身处其中的人。释永信不是第一个,也不是最后一个。可佛法的真意,仍在——在某个寂静的山林里,在某个无名的小庙中,在那个每天清晨扫地、傍晚打坐、默默念经的无名小和尚身上;或是在某个默默无闻的念着“南无阿弥佗佛”的居士心里。他不直播,不开光,不带货,也不讲什么“文旅融合”,只是在用一生,守着一颗心。

所以,别忙着骂佛教不行了。信仰从来不依赖外在的浮华,它是在一个人是否愿意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地,活在当下。不欺,不夺,不贪,不妄。

这才是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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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话,是世界上最轻易的事,也是最难的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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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继续研习南怀瑾先生的《易经杂说》,看到《易经·系辞上传》的一段话: 子曰:君子居其室,出其言善,则千里之外应之,况其迩者乎? 居其室,出其言不善,则千里之外违之,况其迩者乎? 言出乎身,加乎民;行发乎迩,见乎远; 言行,君子之枢机。枢机之发,荣辱之主也。 言行,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,可不慎乎? 这段话放在两千多年前,已经算是对信息传播极限的高度描写了——在一个没有网络、没有印刷术的时代,孔子就已经意识到:话是有传播力的,而且可以影响到你看不见的人。 他用“枢机”来比喻言行的重要性。枢机是门轴,平时不起眼,但门的开合全在它一动之间。言行之于一个人,也是这样——不经意的一句话,可能成就一生的名誉,也可能带来一世的羞辱。 佛家讲“不妄语”,涵义更广:不仅不能撒谎,还要避免虚夸、恶口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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Ubuntu部署ghost博客所踩的小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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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host 6.0 发布后,我就被它宣传的“联邦宇宙(Activitypub)”和“内置 Web 分析”功能狠狠吸引了。可惜一直用的 1Panel 面板并没有 Ghost 的升级选项,考虑到 Ghost 6 改动幅度较大,盲猜1Panel里的Docker需要重建,再加上想要尽快体验ghost的联邦宇宙等功能,所以打算用官方推荐的方式“一劳永逸”。 换系统,换方式 我挑了个快要过期的 VPS 练手,把系统换成了 Ubuntu 24.04。结果部署异常顺利,Ghost 6.0 安装一气呵成。于是果断把主 VPS 也重装,迁移博客数据,正式切换新架构。 Ghost 官方推荐部署环境如下: * ✅ Ubuntu 22.04 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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陪女儿读《复活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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暑假刚开始,我给女儿买了一堆高中语文推荐阅读的名著:狄更斯的《大卫·科波菲尔》、夏洛蒂的《简·爱》、还有列夫·托尔斯泰的《复活》。 这些书的名字对我来说都不陌生,但也仅仅知道名字罢了,因为那时候的教育认为这些都是闲书,是耽误学习的存在。小的时候想读,而长大了之后没心情去读,如今换了一个身份,成了陪女儿一起走这段路的人,我觉得我应该也读一下这些书,最起码能和孩子一起聊聊,培养一下她的阅读兴趣,毕竟,对于现代孩子来说,手机以及现代风格的文学作品要比一个俄国贵族的忏悔、一个农家女的命运有趣的多。 《复活》被我先拿了起来。 其实当年我对这本书没什么印象。只是当年在背作者简介的时候了解过,是托尔斯泰晚年的作品,很厚,是讲一个人的忏悔和救赎。现在重新读起来,却像打开了一扇旧门,门后不是陌生的世界,而是我们一直生活着,却未曾深究的现实。 托尔斯泰的语言和平实,甚至有些直白和啰嗦,对细节的刻画很详细。但那些啰嗦里藏着一种力量,一种几乎令人不安的诚实。他把上层贵族的虚伪写得赤裸裸,把法律的冷漠、教会的空洞、监狱的压抑、底层人民的麻木,一样样摊开来让你看。 可真正打动我的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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热浪记:从乾隆八年吹来的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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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州的风,已经很久没有凉意了。 中午走出家门,热浪扑面而来,仿佛不是在街头行走,而是在一个被烤熟的城市里艰难穿行。脚下的地砖仿佛在冒烟,树叶也蔫头蔫脑的,天上的云像是被阳光蒸发了似的,连影子都不敢投下来。 我看了看天气预报,未来七天,最高气温在39℃到42℃之间徘徊,最低气温也在29℃以上,甚至有天的低温是33℃。再加上高达60多的湿度。这个城市,像一口沸腾的大锅,白天蒸,夜里焖。 这样的热,让人喘不过气来。更让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段历史 那是乾隆八年的夏天——1743年,一样是在中原大地,气温也曾达到过44.4℃。那时没有空调,没有冰箱,连电扇都还没影儿,百姓靠着蒲扇和井水熬过一个个闷热的夜晚。 据史书记载,那年夏天“暑气熏蒸,草木皆焦”、“土石皆焦,桅顶流金”、“铅锡销化”、“墙壁重阴亦炎如火灼”,短短几日间,因酷暑暴毙者过万。乾隆皇帝不得不下令开仓放药,设凉棚、发汤药、赈济百姓。这是中国历史上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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